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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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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卻說龍錫濘這邊,他原本只是有些懷疑這吳家姐妹與去年年底時在京城做下血案的魔物有些關系,沒想到才進了這院子,那兩個魔女竟然一言不發地朝他動起手來。龍錫濘的脾氣本就不怎麽好,被人這麽一挑釁,立刻就火了,想也不想就一招三味真火飆了出去。

那兩個魔女也沒想到他一出手就如此狠毒,當即被打得慘叫出聲。不過,她們倆也有兩千年的修行,絕非尋常妖魔,斷不至於受這麽點傷就一命嗚呼。二魔一邊小心纏鬥,一邊尋機逃走。

其中一個魔女腦子要活絡些,方才聽同夥說起隔壁的情形,便想著要去挾持個人質,遂借機躍過了圍墻。龍錫濘見狀,頓時心急如焚,正欲追去,另一個魔女卻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不顧一切地擋在他面前。

這魔女的修為雖遠不及龍錫濘,但身上卻著實有幾樣法器很是棘手,偏偏龍錫濘此番出門只為給孟垚送符,哪裏會隨身帶著法器,如此便有些束手束腳,急得要命。雖說懷英她們身上帶著他給的符,可見了這兩個魔女的本事,就連龍錫濘都不敢肯定那幾張符是不是能佑住他們平安。

他正斟酌著是不是該放個大殺招,忽瞥見胳膊院子裏一個人影從天上飛過,“砰——”地一聲,結結實實地砸了地上。不說那對戰的魔女,就連龍錫濘自個兒都有些傻了,他畫符的本事居然有這麽高明了!

與龍錫濘對戰的魔女見狀不對勁,慌忙就要逃,龍錫濘怎麽肯放她走,自然窮追不舍,剛出了院門進了巷子,也不知從哪裏飛出個暗器朝龍錫濘撲面而來。龍錫濘大驚,慌忙側身躲過,前方那魔女竟趁著這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逼仄的巷子裏了。

與此同時,不知從哪裏跳出來一個身著黑色鬥篷的妖物,朝龍錫濘一揮手,巷子裏頓時被一團黑霧籠罩,龍錫濘急忙施法驅霧,不過三兩秒的工夫,不僅是那黑鬥篷的妖物,就連地上奄奄一息的魔女也不見了蹤影。

居然還有幫手!龍錫濘氣得朝身側的圍墻猛踢了一腳,那圍墻哪裏受得住他一腳,像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歪了歪身體,“砰——”地一下就倒了下來。

龍錫濘趕緊跳開,又朝四周看了看。這圍墻是那兩個魔女家的院墻,應該不會有人跳出來要他賠吧。

回了孟家,蕭爹和懷英已經恢覆了過來,見他一進屋,蕭爹立刻沖上前,得意地道:“四郎你回來了!你有沒有看到翎叔剛剛大逞威風,把那個妖女給嚇出去了。以前廟裏的和尚就說我身上陽氣足,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我還以為是和尚糊弄我呢,原來是真的……”他巴拉巴拉地開始吹牛,懷英始終不說話,一臉苦笑地看著他。

龍錫濘再傻也不至於蠢到去揭穿他,朝懷英使了個眼色,二人面面相覷,忍俊不禁。

孟家小妹嚇得不輕,已經回屋去歇著了,懷英則指揮著龍錫濘一起將孟家正屋給收拾了出來。剛打掃完,孟垚就得知消息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他雖不認得龍錫濘,但見他無論著打扮,還是容貌氣度都絕非尋常,自然不敢怠慢,待仔細一問,得知是國師大人的弟弟,孟垚頓時激動得連話都不會說了,“……竟……竟然驚……驚動了國師大人……”

龍錫濘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揮揮手,“隔壁那兩個魔女已經被我趕走了,你家妹子暫時救回了一條命。不過,這事兒還沒完。”那倆魔女都還沒死,說不準什麽時候還會回來,畢竟,孟家小妹純陰之體,那可是邪門歪道們最熱衷奪舍的身體。

“那……那可怎麽辦?”孟垚急得汗都出來了,恨不得立刻跪在地上給龍錫濘叩頭,“還請大師救救我苦命的妹子。”

懷英這回不說話了,她來之前並不知道事情會有這麽嚴重,如果單純的只是一張符,送了也就送了,可眼下的情況卻遠不止如此,懷英實在不敢拿龍錫濘來賣人情。

龍錫濘一擡手將孟垚扶住,皺眉道:“我說了不救她麽?你急什麽。”說罷,又有些不自然地朝院子外看了兩眼。懷英立刻察覺到了,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你看什麽呢?”

“我三哥啊。”龍錫濘理直氣壯地道:“京城裏這麽大的動靜,他能不來?”話剛說完,就瞧見國師大人急匆匆地沖進了院子,進來瞅見龍錫濘,龍錫言的臉上露出意外的神情,狐疑地問:“五……唔,四郎?怎麽是你在這裏?”

剛剛明明是三公主的靈氣波動,難道他和杜蘅都弄錯了?

“怎麽不能是我?”龍錫濘也有些意外,“這京城裏頭,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把那兩個魔女趕得團團轉?不然三哥以為這裏是誰?”

龍錫言打了個哈哈沒回話,反而繼續追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你給我仔細說說。”

龍錫濘頓時就來了精神,拍著胸脯開始吹牛皮,他如何目光如燭地發現了那兩個魔女的總結,又如何大逞威風將她們打傷,只可惜最後卻被突然冒出來的“黑鬥篷”給截了胡,“……也不曉得從哪裏鉆出來的,動作又快,我一時不慎被他給鉆了空子,居然把那兩個魔女給救走了,真是氣死了!”

龍錫言眉頭一挑,“黑鬥篷?還有別的人嗎?”這完全沒道理啊,明明剛剛的靈力波動就在此處,那兩個魔女肯定不是,難道是那個“黑鬥篷”,可三公主怎麽會與魔界中人扯上了關系?這個問題可就嚴重了。

蕭爹在一旁蠢蠢欲動,想在國師大人面前表現一番自己的勇武,可國師大人畢竟不同於龍錫濘,蕭爹在他面前還是有點犯怵的,跳來跳去,最後還是沒敢上前。懷英在一旁看得肚子都快笑破了。

“那個‘黑鬥篷’長什麽樣?個子多高,下次見了,你還能不能認出她來?”

龍錫濘托著下巴直搖頭,“他渾身上下全都套在個黑色的麻袋裏頭,出現得又急,我連他眼睛都沒瞧見,更不用說他的臉了。個子嘛,倒是挺高的,跟我差不多高,不胖不瘦,身上氣息盡斂,下回見了,我恐怕也認不出來。”

“什……什麽?”龍錫言很不自在地吞了口唾沫,“跟你一樣高,那……他是個男的?”

“當然是男的。”龍錫濘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三哥一眼,皺著眉頭,一臉好奇地問:“三哥你今天有點奇怪哦,你為什麽會覺得那是個女人?難道你知道他是誰,或者說,你以為那是你要找的人?”

不得不說,這小子平日裏雖然傻兮兮的,有時候直覺還真是準。不過龍錫言才不會承認,立刻否認道:“瞎說什麽,我就是好奇,多問了兩句。”他趕緊把話題岔開,目光轉到懷英身上,笑瞇瞇地道:“懷英姑娘膽子倒是挺大的。”外頭鬧出這麽的事,換了別家小姑娘,怕不是早就嚇得要暈過去了,她看起來倒是挺鎮定,臉色也如尋常無異。

“哪兒啊,剛剛就險些——”蕭爹一張嘴就要出賣懷英,被她狠狠拽了一把衣襟,這才猛地住了嘴,有些不自然地朝懷英看了看,“呵呵”地笑。

“那行,反正已經沒事了,我就先回去跟陛下通報一聲。”龍錫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起身欲走。孟垚趕緊一路相送,一直送到門外,又連聲道別,態度恭敬而謹慎。

龍錫濘都有些看不慣了,搖著頭與懷英小聲道:“你看我三哥,嘖嘖,這排場。”

…………

龍錫言飛快地進了宮,急忙尋了杜蘅說起剛剛打探來的消息,“……正好五郎就在那裏,跟那兩個魔女打了一架,後來又冒出來一個身著黑鬥篷的人,把那兩個魔女給救走了。”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量杜蘅的臉色,果然,待他說起“黑鬥篷”時,杜蘅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可等那“黑鬥篷”把兩個魔女救走,杜蘅的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

“這不對啊,”杜蘅急道:“三丫頭怎麽會和那些魔道中人在一起?”

龍錫言苦笑道:“還有更不可思議的,我問了五郎,他說,那黑鬥篷是個男人。”

杜蘅都傻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使勁兒揮手道:“不可能,那絕不是三丫頭。”好好的一姑娘,怎麽會變成男人,就算她轉世投胎成了凡人——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龍錫言見他一副神經快要崩潰的樣子,趕緊勸道:“我也就是這麽一說,哪能真是三公主呢。你也知道五郎那性子,真打起來了,哪裏還有精神管別的事。我覺得吧,三公主肯定是出現過,只不過五郎壓根兒沒註意。回頭我再仔細問問他,唔,當時現場不是還有別人麽,我去問蕭家父女,說不定還能另有收獲。”

杜蘅依舊沈浸在他的三妹有可能變成個男人的震驚中,聽了龍錫言的話也沒什麽反應。龍錫言見狀,無奈地搖搖頭,悄悄退了出去。

他可不敢再去找龍錫濘追問什麽,那小子是個怪胎,有時候蠢得簡直無法溝通,偏偏某些時候又還挺精明,以至於龍錫言都不大敢糊弄他。他琢磨來,琢磨去,蕭家那小姑娘也生得副聰明樣兒,倒是蕭翎好像沒什麽心眼兒。

他這麽一想,便立刻決定下來,出了宮,便叫上下人套馬車,“去絲瓜巷。”

國師大人可不像龍錫濘那麽莽撞,他到了絲瓜巷也不急著去找人,先讓下人去摸了摸底,知道龍錫濘在蕭家,他便在巷子外的茶樓裏候著。就這麽等啊等,喝了三壺茶並兩碟紅豆糕和一碟蜜餞,外頭天都黑了,才瞧見下人過來報信,說龍錫濘終於回去了。

龍錫言跑了一趟茅房後急急忙忙地進了巷子,很快就敲開了蕭家大門。

“國師大人?”懷英先是一楞,旋即立刻想到了白天的事,原來龍錫濘的直覺真的沒有錯,龍錫言果然有事情故意瞞著他。可是,他現在找到蕭家,是為了什麽?

“令尊在家嗎?”龍錫言一臉淡然地朝懷英笑了笑,客客氣氣地問。

懷英趕緊點頭,“在的。您快請進吧。”她一邊作勢請龍錫言進屋,一邊扯著嗓子準備大聲高呼國師大人到了的,不想還沒來得及開口,龍錫言忽然道:“這事兒就先別讓五郎知道了吧。”他笑吟吟看著她,仿佛已經猜透了她的心思。懷英朝他幹巴巴地笑了笑,躲進屋裏去了。

蕭爹和蕭子澹很快就迎了出來,見國師大人竟然深夜造訪,蕭爹明顯有些緊張,哆哆嗦嗦地給龍錫言行了禮,又問:“國師大人光臨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龍錫言笑了笑,道:“別站在這裏,風大,我們屋裏說。”

蕭子澹朝懷英作了個詢問的眼色,懷英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四人進了屋,懷英主動去沏茶,待她煮了茶回來,發現蕭爹正在一臉激動地與龍錫言說起白天遭遇魔女的事,說到危急時刻,他的聲音愈發地高亢,………眼看著那魔女朝我們沖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把將懷英拉到身後,搶在她前面與那魔女對打——”

“阿爹——”懷英頓時滿頭黑線,您老人家吃牛皮好歹也有點邊,人國師大人可不是傻子,一聽就知道孰真孰假。

蕭爹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拍了拍胸口,小聲道:“真要說起來,還是國師大人與四郎救了我們一命,那魔女來得急,被我們懷中的護身符所傷,反噬彈出了院子,就再也不見起來了。”原來他也曉得是龍家的護身符在起作用呢!

“護身符?”龍錫言皺了皺眉頭,“是上次五郎問我要去的辟邪符?”那辟邪符的靈力哪有這麽大,勉強能護住他們的性命已經不錯了,居然還能反噬,還將那魔女重傷?龍錫言摁了摁眼角,問:“那護身符,您身上還有嗎?”

蕭爹趕緊把身上的荷包接下來遞給龍錫言,龍錫言飛快展開看了一眼,沒錯,就是那批辟邪符,靈力是有的,可並不充盈,那魔女的重傷絕非該符所致。那麽……

龍錫言將那護身符塞進荷包裏還給蕭爹,又裝作不經意地隨口問:“發生這麽大的事,懷英都嚇壞了吧。孟家人想來也嚇得不輕,聽說孟大人家裏頭還有個妹妹,小姑娘家家的,遇著這種事,恐怕十天半月也緩不過來。”

他說到這裏,忽然發現蕭爹和懷英的臉色都有點變化,有些怪怪的,看著他欲言又止。龍錫言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挑眉問:“怎麽了?”

蕭爹“呵呵”了兩聲,有些不自然地道:“那個……孟家那小姑娘,依四郎的話說,她是什麽純陰之體,極易被那些魔物們找上,所以,為了安全,四郎就把她暫時送到國師府裏去了。那個……國師大人原來還不知道啊。”

純陰之體……龍錫濘的眉頭愈發地皺得厲害,低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問道:“就這麽著吧,我就問一個問題,今日那魔女突襲時,你們那屋裏到底有幾個人?”

懷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心裏頭忽然一顫。

蕭爹倒是完全沒多想,不假思索地回道:“四個人,我和懷英父女倆,還有孟家小姑娘和孟府管家。”

龍錫言不說話了,目光炯炯地落在懷英身上,那眼神覆雜極了,有審視,有欣喜,有糾結,有不可思議……懷英實在辨認不出裏頭到底有什麽深意,反正被他看得心裏一陣發慌,陡然生出一種想跑到隔壁去叫龍錫濘幫忙的沖動。

國師大人,您到底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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